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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ver Was Filled With Sto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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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期期末在写论文的时候,我发现那时候自己的极限就是一天写一页。需要先把文献再整理几个小时,再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写下那一天的一页论文。接着就精疲力尽了,在那些时间的空隙我会安排一些别的简单的事情来完成。这样一来,在确认好大纲以后,一篇三千字的课程论文就大概需要写一周多的时间。后来我发现自己的进步得非常快,因为我有很多可以练习写作的机会,可能因为对相关的文献比较熟悉,也刚刚写了类似的内容,今天在三个小时内就写好了两页论文(写完还有点小兴奋,本来在想要不要把明天的也顺便写了,但是决定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自己卷自己。为了奖励自己,下午做饭的时候于是还煎了秋刀鱼)。


在天台晒着太阳吃饭的时候,看到R回了一封上周的邮件,是我和她共写的她的论文,她问我关于里面一个我引用的文献的问题,于是我马上端了吃到一半的晚饭回到房间回复邮件,其实也有一点开心,如果她开始处理这封邮件了,证明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上两周那么忙了。总是希望她可以在照顾工作以前,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晚上开会做完小组作业的PPT以后,今天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改我自己要投稿的论文。R上一轮给回来的修改意见不多,还写了good,很少夸人的她最近几次反馈都言简意赅地给了我一些肯定,我现在很擅长抓住这些细节自我表扬。我想我应该可以在两个小时之内做完剩下的事情,接着我在想漫漫长夜我还可以做什么呢?


自从我来了香港以后反而跟家人的关系变得更亲密了一点,可能是我真的有一些变化,也可能是我们的关系有了一些变化。因为回不去的原因我会花更多时间和家人交流。以前读书的时候基本没有和妈妈打过电话聊过天,就算是见面的时候也很少,现在有的时候她会和我说她苦恼的事情,就像爸爸一样她会和我说一些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事情。经常她和我说完以后会说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我和她说其实对我没有什么影响,只要你想说就说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现在的我是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以前安慰妹妹的时候我会哭,现在我内心完全没有波澜。


于是我在开始改论文之前和妈妈聊聊天,聊到某个时间节点,她说,“所以我在想如果我的女儿以后不想结婚,我是愿意支持的”。我笑着说借你吉言。然后她说,“今天洗碗的时候我在想,我的人生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可是你和你妹妹呢,你们读完书了,是不是也要这样过你们的一生”。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她是这样想的,也不知道她时不时会想这样的问题。她对于我的幸福有一种平淡的期待,她希望我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和她不一样的人生。

我想起有一回和舍友去中环,在某一个路口的下坡我伸手挽住了她,她回头和我说她感觉她的身体会替她做一些选择,如果是她喜欢的人,她的身体就会任由他们挽住自己的手,如果是她不喜欢的人,在被挽住的那一刻她会下意识立刻甩开。今天她的测试终于变成了阴性,下午我用三文鱼骨煮了汤,傍晚的太阳暖洋洋的,我坐在她的玻璃门外,我们用这样的方式共进晚餐。


晚上收到R发回来的论文反馈。这两周可以感受到她可能非常忙——以前给她发的文件,她都会用非常快的速度回复和发回反馈。我甚至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出现了什么身体问题,有一次她在回我邮件的时候,说自己“terribly swamped”,陷入了泥沼之中。但具体陷入了什么泥沼,是工作吗,她没有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即使我确实非常担心。然后我还真的只好在内心祈祷了,希望她健康。于是上一封邮件我说如果你最近没有时间看这些文件也没关系,我们的进度比预期要快很多。接着我挣扎了好一会儿,觉得如果我不写会后悔的——我说请你多保重,请你多休息。写出这样简单的话我都会觉得自己有点逾矩,我想不只是对R,对身边的很多人都突然变成了这样,因为我想,对方其实可能根本不需要我的关心。过了好几天她才回了邮件,说下周三之前会发回来给我,结果今晚就收到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次她给我的反馈是手写在阅读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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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耳机里突然播放到了月娘)


xbe前阵子和我说她最近在学陶瓷,出门看花,尽量做很多事情,“才不会莫名其妙低落“,但是我没有看到这一条信息。昨晚问突然找我聊天的她是不是会经常莫名其妙感觉到很低落,后来我们俩打了个很长的电话。当她开始说出那些感受的时候,她开始流眼泪。我又紧张,又感觉到庆幸,庆幸我打了这个电话。在用尽我毕生所学和xbe聊天的时候,她问我,会不会,一旦好起来就不能接受自己再涌现坏的情绪。我说我可能不会再这样看这件事了(至少现在是这样的),就像我们身体免疫力差的时候会感冒一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定还会再次感到低落的,但它比想象中要更容易处理(只要我们在“解决”这个词的理解上没有异议)。


我和R的两篇文章都有关“mindfulness”,其中一门课的论文我也打算写mindfulness的literature review。也许它真的非常有用,至少研究是这么说的。我和xbe介绍也许可以采用这个方式的时候,她问我,什么是mindfulness。它的定义是这样的,一种因为通过有意地关注此刻此刻的感受而产生的意识,同时用不予评判的态度去感受这种意识。我说,和你今晚发的朋友圈要表达的那个意思是很像的,接着她突然说,有一次她在做一个作品,一个即时的作品,她在课室的地板用粉笔写下那一个时刻流过她的脑海中的一些场景和意识,例如她来英国之前,她的爸爸给她买了一个新的手机。她不断在写,看展的人不断走来走去,她写下的那些话的痕迹也就渐渐地消失了。她说,那时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但现在感觉也许和这有关。


我今天突然觉得我们可以一起把我们做的项目记录下来,也许过阵子我们可以再开一个像播客一样的栏目讨论过去我们尝试找到意义的这些努力,尽管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并不需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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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完饭以后,躺在床上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已经十点多,内心哀嚎这下完了,不知道今晚又要几点才能睡着。今晚似乎还可以把一些本来打算明天做的事情做完,本来想着要不要趁凌晨出去散个步,我还在思考当中。


舍友测出阳性以后,我就保持着每天也做一下检测的习惯。检测的过程其实还蛮像是在做一些古怪的仪式。首先把测试版放好,接着闭上眼睛用棉签往鼻子里采样,睁开眼睛之后,需要很虔诚地把棉签在滴管里的检测液泡一小会儿。拿出棉签以后,我会先把这些有的没有往画着可怕的生化危险标示的透明小袋子里收纳好,我好像忍受不了桌面是乱乱的。接着我会盖好检测液,摇晃一会儿,再滴到测试板上。测试板是慢慢的,逐渐显示的,在那个过程中,呼吸都会变得缓慢一些。这几天因为舍友精神很好,我也没有多少照顾她的机会,但在某一次给她做饭的时候,她吃完告诉我可能是因为太好吃了吃之前和吃之后都在流眼泪。总觉得她有时会因为自己麻烦了别人而感到困扰,但我其实不在乎会不会因此感染。我想也许我们除了能理所当然地接受家人的照顾以外,在其他人的帮助下都多少会有些局促。但就算是家人可能也有一些区别对待。我想我问医生做手术是不是一定要家人陪同,我实在接受不了我的妈妈或者爸爸来照顾比他们更年轻的我,尤其是当时我会幻想做完手术的自己躺在病床插着管子还没醒过来的样子,就更没信心让他们看到这样的我了。所以最后也坚持让妹妹来,妈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她说,为什么你和你爸爸一样,总是把我当成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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